網球訓練
◎ 李辰寬
父親在牆上畫了一個格子，要我準確的將球擊進格子裡
我苦練著
鬥、篤、鬥、篤、鬥、篤……
每當我慢慢能將球掌握於目標中
父親便在原來的格子內，再畫一個新格子
鬥、篤、鬥、篤、鬥、篤……
毛茸茸的黃色網球，打在白牆上，像是含在嘴裡的、午后密雲不雨的悶哼
牆斑駁了，我的膀子漸粗，格子卻愈來愈小，圍困出一層又一層矩形的年輪
某一天，父親費力地想在方陣中央，勾勒一個拳頭大的夢想時
我忍不住抗議：
「那不是我！」
父親驚訝得有些蒼老
我奮力揮著球拍，將球打向牆的每一處
這裡、那裡、和這裡、還有那裡、再過去、再再過去、再再再過去……
球暴雨般炸在留白的畫布上
它們反彈回來，劇烈震著我的虎口
最後我索性全力一擊
將自己瞄準父親的夢想……
牆轟然倒下
灰飛煙滅間
那堵方格竟如一塊碑
虔誠靜立著
彷彿記載了某種堅貞不渝的信仰──
一段名曰「父愛」的
悼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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